陳紹華老師在深圳有家、有公司、有戶口,我也在深圳。按說,想他了,想與陳老師見一面,不算難事。但我今天卻想把這種想念寫發出來,可能是覺得這種想念所引發的一些話已不太像我倆之間的輕言小語,干脆說開罷了。 我跟陳老師是同鄉,且相識多年,也跟隨過他。我今天寫這些東西也有情分的干擾……,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份率真,一份年已半百的人的率真,一份沒有遮攔的率真。望著十五晴空中的朗月,油然使我聯想與他。 陳老師的率真,我認為決不是一種簡單地脾性發作,簡單地理解為陳老師童心未泯其實就是不理解。他從師、從業、從父多年,以他的閱歷,以他如今在行業中所處的高寒地帶,他的率真帶有一種迫切責任所驅使的忘我。陳老師“無話可說”地把那些濫用權利審美的官僚喻為設計的“天敵”,已不是簡單地、痛快地發泄,因為之后我看他并沒有因此而心輕如燕,一種責任未盡的內急,讓他在九百七十萬平方公里上如點滴般地釋放,確實苦難著他以及和他同樣有急的人。這種點滴般的力量確實驚擾了一些人,但更多的人、更多至關重要的人卻還在掩耳盜聽。驚擾到的就有人出來,要么指責“不論場合,隨處釋放”,要么也不論場合、不急裝急地“釋放”回來,試圖稀釋或掩埋對方的擴散。我很能接受與別人的爭鳴,我甚至對陳老師的某時釋放也想爭鳴,但我發現若與陳老師的率真爭鳴,那自己是不厚道的。因為他的率真、他的不掩飾,才使得他自然地說,才使得他超然地帶有了一些脾氣,其實真實的東西都這樣。在陳老師身邊也有人憂勸他要注意婉轉、和言,以保護自己。以陳老師自身在行業中的位置,他也可以與所稱的“天敵”和顏悅色、一團和氣,但那樣他會覺得自己的言舉又與內心為敵了。換一句高境界的話說:他已經以一種全民責任、行業責任而棄舍了自己的保護,唯一對自己所在乎的,是言要由衷。陳老師自己也曾說過:父母“從小不許我們說謊”! 在陳老師頗多的言論中,有一點耳壓很重,那就是他的“大設計”觀。我在一家出版社的約稿中也曾說道“設計,在每個人身上都會發生……”。雖未與陳老師通言會語,但我想我的這番言論可能與陳老師“設計,是全民的事”的觀點有相通之嫌,個中的觀點也可能有高低、宏微之別,若按照語文語法的劃分,起碼也算是近義詞。早先在課本中我們學過,人與動物的最大分別是人類善于制造和使用工具。然而,到今天我們發現:人類還有一個更大的能耐,就是善于制造垃圾。(在我看來,動物的尸首糞便不是垃圾,落滿樹葉的路遠比只有一片紙屑的路干凈。)在這里,我已經無力再談垃圾桶里的垃圾,就陳老師的全民審美而談,設計的責任已完全不是設計師個體了。人們過于認同于設計是一個專屬行業,而在落稿和投票表決上卻又不舍不棄自己的那一份審美權利。慣有一些有錢有權者把設計貶入錢權之下,以不及大眾的審美情趣來標示美的指向。最終,地球成了錢權意志傾放愚昧的垃圾場,這種垃圾場一片繁榮,大眾就是天天置身心于這種繁榮景象中在安居樂業。若設計果真是一部分所謂的專業人在斗室取樂,偶爾沽名釣譽、換點銀兩,那中國改革開放的總倡導者——鄧小平先生怎敢以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來稱之?陳老師所呼吁的“全民審美”,正是跳出斗室,以僅有的一點話語權來啟示那些愚昧意識:一切行為的前提是思維,一切思維的根本是設想、謀劃。設想、謀劃與設計同解。陳老師的“設計先導”之說已明顯不是讓企業做事前先設計一個養眼的標志那么簡單了。現在看來,阻礙大眾審美意識提高的因素除了滿目的視覺垃圾已經讓老百姓審美失聰外,就是一些自己也審美失聰,但又怕被別人看出來而用錢、用權來掩飾的人,害怕百姓審美覺醒而危及自身錢權威信的人,當然也不排除被錢權改變了責任走向,以賣紙的價格出賣設計的人。其實陳老師也有所怕,他怕長此以往,設計也會變成制造業,因為在中國這個世界工廠里,目前設計還多少不太像工廠。 今天,深圳市平面設計協會在伏地六年后,又要抖身打挺了。在被“總設計師”鄧小平先生所畫的這個圈里,地方政府也要打造“設計之都”了。事到如今,我真切地期望深圳呼喊的“設計之都”能夠具有一些“陳紹華風格”:表里一致,且言行一致,不要變成在幾個展覽館、美術館里設計師自己觀摩自己,自己教育自己,甚至自己哄自己的家務事。作為家長似的政府,打造“設計之都”的前提是打破以往的“設計制度”,給予具有領先意識的設計師應有的話語權、參與權、決定權,在許多重大項目實施的隊列里,能夠讓設計排個前座,給個拍板的案頭,同時也可充當“天敵”角色,生態地制衡行業的無序、泛濫,遏制南郭先生。最終,“天敵”將享受到的不是設計的體肉,而是設計所帶來的更高營養的經濟、文化大餐。 今天是中國農歷的八月十五,但不要忘記今天也是公歷的“九一八”,節日有歡樂,更要有憂患。國家如此,民族如此,設計也如此。 前幾日給陳老師打電話,想借月亮的光見他一面。無奈,他在距離所謂的“天敵”最近的地方——京城。只好在此與他遙致平安,并念他保重身體,尤其是胃! 杜峰松 2005中秋夜 落筆深圳 |